文/谭文革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农忙“双抢”时节,我想写一篇回忆青少年时期参与“双抢”的文章,但对文章的标题斟酌了很久。近几天特别热,一个“热”字还不足以完整的表达,前面还须加一个“火”字,火热的天,像火烤般的热。而“双抢”的场面,其实也很“火热”,哦!有了,标题就是“火热的‘双抢’”了。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初,那时我还只有几岁,但对“双抢”已有一个初步的概念:父母亲要和其他劳动者一起,头顶火热的太阳,冒着高温,抢着时间收割早稻,然后把水田犁了又耙平,施些农家肥或化肥,再抢着时间把晚稻秧苗插下去。
稍大一点后,也就6、7岁的样子,我就亲自“参与”“双抢”了。这时,父母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我就跟着去了,手上提一只小竹篮,挽起裤脚,走进水田,大人们在前面,有的割稻子,有的递稻子,有的一边踩打稻机一边打谷,有的负责清谷,有的负责担谷去晒坪,有的负责扎禾,即把稻杆一小捆一小捆的扎好,晒谷坪有生产队的保管室,有专人负责晒谷,傍晚时要收谷,如已晒干就要一担一担的称重、计数、入库。而我与小伙伴们就在打稻机的后面,捡拾稻穗。
捡拾稻穗也很有讲究。首先,不能妨碍大人们的工作,我们必须在打稻机的后面;其次,眼睛要认真盯着,时刻准备去发现遗落的稻穗;再次,是行动要快捷,快的收获会更多。我们小伙伴之间偶尔有竞争,但总体还是和谐的。
再大一点,我已有10多岁了,生产队已分成数个生产小组,此时,我就正式参与一年一度的“双抢”了。再后来,农村改革的步伐再加大,集体的田、地、山都分至各户,因生产队的田土多,我家的人口也多(当时父母、兄弟姐妹共有6人),所以分得了不少的水田、早地。这时的我长大了,成了“双抢”的主力军。
割稻,递稻,踩打稻机,清收稻谷,担谷去家里的晒谷坪,扎稻杆,其后还要将扎好的稻杆拖至田埂上,再将发过酵的栏肥一担一担地送去田里,均匀地施展开来,这些农活我都干过,且干得很好。
当父亲将田里的水蓄好,把田犁过再耙平时,我们就开始扯秧,一小捆一小捆的扎好,送到水田。随后,我们就开始插秧。插秧,有两种插法:一种是纵向排列,即秧苗以纵向方位排直;另一种是横向排列,秧苗以横向排直为准。因我方位感好,秧苗插得直,所以家里人经常要我先插几排,以定好基准方向,其后大家才一排排地插。
我家前面是一片很大的田野,水田约有数百亩,清清的涟水河从田野中流过,无疑,这是一个好地方,是我家乡最大的“粮仓”。那时,一到“双抢”时节,收割的、送谷的、担肥的、犁田的、抽水的、插秧的农友们,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说声、笑声、喊叫声,人声、牛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一片热闹的景象、火热的场面。
当我们脚下是滚烫的田水、头上是火热的太阳、身上正汗流夹背、口里正渴得冒烟时,田野里突然出现一、两位背泡沫箱的姑娘,我们会投去渴望的目光,这时我已无暇关注姑娘的美丽,心里头只惦念着她箱里的冰棍或雪糕,有绿豆的,有红豆的,还有牛奶的。
在这样的高温环境下,能吃上一个冰棍或雪糕,对我们来说已是最大的奢望和享受,以致每当我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时,我的唇舌总要吞咽几下,似乎还在回味,回味着那时的辛劳、那时的汗水、那时的甘甜……
“双抢”期间的涟水河,因为要灌溉大片的农田,河水蓄得满满的、清清的,很惹人喜爱。一到傍晚,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尤其是我们年轻人,会一头扎进水里,尽情的游啊游,之后,再戏戏水,这样就把一天的劳顿都消掉。
站在夏日的水田里,身处高温之下,望着飞驰而过的列车,我的心也飞到了远方,我想离开这片火热的田野,变成列车上可旅行去远方的人,于是乎,每一次“双抢”都成了我奋进的动力。我努力学习,1987年,我以战“双抢”的勇气与全国广大学子们比拼,我终于挤上了独木桥,考了个学校,有了一份正式工作。
我参加工作后,父母、兄弟姐妹们并没有离开土地,他们仍有“双抢”,于是我在“双抢”期间,几乎每年都会回到老家,与父母、兄姐们一同投入“战斗”,感受与天“斗”、与地“斗”的艰辛、收获和乐趣。直到父母都老了,没有再种田,我才正式终结与“双抢”的缘分。
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双抢”,所以我懂得农民的辛劳和伟大,在单位食堂就餐,每当看到年轻人不珍惜粮食、大量浪费时,我心里就很难受。我有时会讲他们,提倡“光盘”行动,但我更多的时候是做出示范。我吃完饭的餐盘几乎看不到一粒剩饭,以致偶尔有同事调侃我,这时,我会笑说:“无论何时、无论任何人,只要发现我餐盘剩有米饭,我自愿每粒罚款100元!”10多年了,直到现在,我还未交过罚款,因为我几乎未浪费过一粒粮食。
也许因为经历了太多的“双抢”,所以当三伏天里的人们热得难受或过多依赖空调时,我却可以做到七八年来不用一次空调,而能开心地“享受夏日的清爽”。
该说再见了,火热的“双抢”!尽管早已成为回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双抢”中有艰辛,有汗水,有快乐,有考验,有奋进,更有我莫大的收获。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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