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大笑
《看见》20131221不老骑士
“17位台湾老人,他们不顾年迈、疾病,长途颠簸,骑着摩托车,带着各自的梦挑战1139公里的环岛路程。”
在我还不大的时候,邓爷爷总是坐在我家楼下的小巷子前,一条塑料凳,翘着二郎腿,满头白发,眼睛弯着。
有阳光他坐在阳光下,下着雨他就坐在屋檐下。
他的听力不是很好,没人跟他说话,他就长时间望着街对面的围墙。
我的爷爷很早之前就去了深圳,见面的时间很少,对他仅有的映像是他严肃紧绷的脸。
我妈妈经常对我说爷爷对我很好,家里三个孩子,从来不凶我。可我对这种跨代情感其实并不是很确切,好是好,但是是怎样的好,我总是想象不到。
我每一天上课会路过邓爷爷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他熟络起来,我会花一两分钟的时间坐在他的身边,陪他大声地讲讲话,看看街对面的围墙。
某一年天冷的时候,我跟他说要多加些衣服。但其实我对家人这种情感表达很少很少,可能是当时正在叛逆时期,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当成是自己的矫情。那是唯一一次我看见他的眼睛红了起来。
一位老人,在我面前,红了眼睛。
后来我去外地读书,也不怎么回家,偶尔想起邓爷爷的时候,我就看看窗外的阳光。
再后来见到他,是我爷爷重病,我不得不回家,从医院回来,看见邓爷爷。
我坐在他身边,他的耳疾愈发严重了。
他问我最近好不好。
我贴着他耳边说:“我爷爷重病了。”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爷爷重病了。”
“啊,你爷爷啊。他多大了啊。”
“七十一。”
“七十一啊。”
“恩。”
“没关系啊,他会好起来的,你别哭了。”
他伸手给我擦眼泪。
那天,我在他身边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我擦了眼泪,回了家。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肯定那段日子究竟是他陪伴了我,还是我陪伴了他。
但是在我们之间,”陪伴“这两个字是真实存在过的不可置否的。
在《不老骑士》里,一位八十七岁的老人说:“有年轻人当着我的面说‘老年人是社会的负担。’”他勉强着自己笑了笑。
那个样子,和他们去骑摩托车时的神情,千差万别。
老人真的是很孤独,就像我们刚刚长大时那样。感受生命从自己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放弃梦想与爱情。
害怕,怀疑,逐渐又变回幼稚,无理取闹,大喜大悲。因为年龄,被原谅被怜悯。
所以我看完这期并不想感慨那些老人是多么热血,我想感慨的是不老骑士真的好幸运能在老去之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受到别人的关注与帮助。而有很多很多老人,只能坐在某一个屋檐下,发着呆,摇着蒲扇,跟别人家的小孩说说话。
只愿别人家的小孩不会变老,只会变成风光无量的骑士。
《看见》20110517 那晚的月亮
“有的时候真的挺害怕自己扛不住。”
汶川地震来临,郑广明在被压在废墟下贺晨曦身旁陪伴了十五个小时,贺晨曦获救后,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于是他们的爱情广为流传,令人羡艳。
郑广明高高瘦瘦,白净。救出贺晨曦的时候他光着膀子,肩胛骨突出,身上满是灰尘,他一边跟着担架跑一边大声说“晨曦,不要睡。”
这是我最动容的一幕。
而我最心疼的一幕,是在他们结婚后再次接受采访,郑广明离开家乡,在外地租房子,每一天跑几百户人家销售自己的产品,他说:“那份压力真的很恐怖。有的时候,真挺害怕自己扛不住。”
他们俩门不当户不对,甚至是年龄和学历都有着大的差别。但是因为那次生死经历,他们最后决定与对方携手。
而那些生活里的压力接踵而至,现实比爱情残酷。
一开始我以为这期的节目是歌颂爱情。
可看到最后,我却觉得,它在告诉我: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唯一方式。它斗不过生活,敌不过物质,但它可以不屈服。
《看见》20110426 24小时,420条生命
“4月15号中午,一辆装满几百条狗的大卡车,在北京附近的京哈高速公路上,被上百辆私家车团团围住,拦截了下来。”
我初中养过一条狗。
站起来比我还高的阿拉斯加,它叫米米。
我们家有一个小院子和一个车库,可在它的映衬下,还是显得很小。
开始我很怕狗。跟它的第一次对峙,是在我爸出差的第一天。我被嘱咐一定要回家给它喂食。它打翻了我们家大部分物品,在楼道里肆意排泄,我跟它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冲出门外,管它三七二十一。
可它很心机地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摇着尾巴。
战战兢兢给它喂完食,接着一起出门散步。
我和它的熟络是逼不得已的,也是顺理成章的。
我做作业的时候,它趴在我脚边睡觉;我躺在被窝里,它就围着我的床不停地转圆圈;它生病了,我给它盖毯子;它陪我走夜路;我给它偷偷喂玉米。
它曾经被人在大街上抢走过,我把它找回来,指着它的鼻尖骂了半个小时。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养动物。
但是它还是在一个大雨夜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即使我后来知道是有人不怀好意把它偷走,我却再也找不回它。
我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学习、吃饭、睡觉。
只是从那时开始,我就不再吃狗肉,也决心不再养任何动物。
人类的情感寄托给动物,我总觉得对它们不公平。
看这期节目的时候,我的鼻酸了很久,眼泪在眼眶里打了无数个转悠。那些悲戚的哀鸣、那些求救的眼神、那些在笼子里死去的狗、那些颤抖的人,像一把锤子敲击在我心上。
那些狗,要被吃掉了。
可是它们,要被救下了。
它们是众多人的米米,所以我庆幸最后它们被救下了,但是也在思考它们该不该被救下。
“我们给了情感,但是谁来负责?”“车主的利益谁来保障?”“这样的救济到底是救了谁?”“如果是我自己,我会不会去救?”“如果是我,应不应该对大众道歉?”
在这期节目里讨论的并不只是情感,还有理智,这种疯狂的营救是不是该继续。
我想,这是我们每一个人应该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