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单
沙皮江名为江,实为小溪。溪名带江,按我的揣测,应是沙皮江善变之故。
春天的沙皮江,如一个粗犷的汉子,每到汛期,下游的乡民就忙着搬家避水。夏季的沙皮江,如一个知性的邻家小妹,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吸引着乡民们扑入她的怀抱。秋季的沙皮江,水如夏天,但小溪旁随处可见的野果,能让乡民们大快朵颐。冬季的沙皮江,则如冬眠的乌龟,蛰伏在此,只待来春的丰收。
沙皮江是蓼水的支流,应该算花园镇的第二大河流。小溪两旁均为雪峰山,约千米之高。两旁的山多竹,微风抚过,发出细细的沙沙声,似翠竹在和溪水呢喃细语。
沙皮江从两山之间穿过,逶迤数十里。一山名龙头岭,一山名凤凰山。乡民们口口相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一条神龙夜里在此偷饮了玉帝的泪水,结果长睡而不醒,被岁月雕成了沙皮江边上的龙头岭。而一对凤凰在这里沐浴了玉帝的泪水,结果相拥成了连体,被时间演化成了沙皮江下边的凤凰山。
传说不能当真,却寄托着乡民们对沙皮江的希冀,如神龙般 为民除害,如凤凰般爱民如子。
因在山中穿行,溪水弯弯曲曲,究竟有多少湾,一直无人能说清楚。溪水不深,缓流处没至小腿一半。溪湾处则深些,但也从不会没过成人的头部。
每当夏日,我和我的小伙伴总喜欢赤条条地钻进溪湾,任冰冷的河水抚摸肌肤,如同吃了人参果的二师兄。或者,我们会躺在平缓的溪面,身下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任溪水漫过肚皮,偶尔几条调皮的小鱼,在身体下面钻来钻去,引来一阵惬意。
沙皮江的水,我总觉得不亚于任何一名泉。溪水两旁的雪峰山富含铅、锌、砷、银等矿物质,于是,溪水就变得入口清凉、甘甜清澈。
每次我去沙皮江,定会掬上一捧溪水,让甜甜的沙皮江水顺着喉咙,直入胸膛。
从我家去沙皮江,走近路的话,爬山倒不必,涉水却是免不了的。从家后山下到蓼水边的任家渡,乘一扁舟,越过蓼水,再行数里,即到了沙皮江的入口。
入口处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小村落,村落中的乡民有些就是多年前从沙皮江的雪峰山深处迁移出来的。
我和小伙伴们去沙皮江时,都会去小村落偷上几个南瓜,数个西瓜,带到深山里去。
我们去沙皮江,往往只带少量大米。进得雪峰山中,沙皮江两边的山雄姿奇伟、绝壁奇峰,就如西游记中的鹰愁涧般。
待到午时,从江边的山上砍下一根新鲜的竹子,取其中一截,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开个小洞,然后把洗净的米小心地放进去,一筒天然的竹筒饭就做成了。
沙皮江岸边多杂柴,选干枯者引燃,将竹筒架在火两旁的石头上,小半个时辰后,闻到竹香,饭即可食用。
竹筒饭是不需要任何佐料和菜品的,我和小伙伴们常会争夺。吃得一嘴清香之后,静静地坐在溪边,看山顶漏下来的阳光打在溪水上,一道美丽的小彩虹就出现在眼前。
跟随沙皮江一同出山的,还有旁边的一条小路,小路时而在溪左,时而在溪右,行人就需要不停跨越溪水。而调皮的我们,干脆弃路而去,直接赤脚走在溪水中,让那种每个毛细血管都张开的感觉,从脚心蔓延到头顶。
沙皮江中还有几座废弃的木屋,是入口处乡民们曾经的家园。木屋现在已无人居住,反倒成了驴友的歇息之处。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在沙皮江的河滩上,建一座房子,开几块菜地,与鸡为伴,同狗为友。这样的生活,符合我心目中隐士的标准生活。
同学告诉过我,沙皮江中有很多娃娃鱼。这种濒临灭绝的水生动物,对水质很是挑剔。所以,娃娃鱼也成了水质好的代名词。
我在沙皮江是没见过娃娃鱼的,同学倒是抓过。这种动物全身溜滑,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中溜走。
一如生活中老天给我们的机会一般。
沙皮江的水,虽是赖于雪峰山的天生地养,但和花园镇淳朴的乡民也分不开。乡村淳朴,他们不懂环保的重要性,却有自己对待大自然的敬畏。
也正是这种敬畏,才留下沙皮江一江清水,才留下那入口即化的甘甜。(图片来源于驴友,非专业摄影,各位看官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