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单散文:长沙城事之五教斋
2018-08-25 11:39:14 来源:华夏早报 编辑:贺强

江单,中国民主同盟盟员,现任华夏早报社社长兼总编辑、华夏全媒体研究院院长,兼任中国新闻史学会会员、湖南省民俗摄影协会副主席、长沙市作家协会会员。

       文/江单

       五教斋是一个破落的四合院,这个位于湖南师大和湖南大学交界处、岳麓山东坡上的老房子,曾经是湖南师大的教工宿舍。
 


五教斋大门。

       五教斋之名,大抵是第五教师宿舍的意思。我在此处借住时,五教斋的教师早已搬走,成为学生们租住的大杂院。

       五教斋藏在苍天的古树下面,此处百年的古树,比比皆是。绕过多棵直插苍穹的老树,五教斋的破落木门映入眼帘。因为来往的人较多,木门总是半开着,斑驳的门面总是在迎接着或饥肠辘辘,或得意忘形的学子。
 


五教斋内部。

       四合院的中间,有这一个不大的天井,天井四周,是一圈一层的瓦房,瓦房的走廊,是用多棵不知什么年代原木做成的柱子,柱子成了瓦屋的顶梁柱。

       五教斋实是一个大杂院,本来不小的天井,被房东违章搭建的红砖洗澡房占领了不小的地方。天井周边的每个小房间内,摆了两三个木头的上下铺,一个小小的房间挤着六七名学子。

       所谓陋室,说的就是五教斋这样的老房子。后来我才得知,五教斋其实是长沙最古老的房子,曾是唐代道林寺的遗址,200多年,风吹雨打,仍挺立至今。

       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我没有如往年一样回家,就借住在五教斋。

       我的高中同学在这个大杂院租了一个床位,其他的舍友都回家了,这个本来住了多人的房间就成了我同学临时的单间。

       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搬到这里,还气喘吁吁地将一台从朋友处借来的台式电脑抬来,却因为电脑坏了一直没有使用。临开学,又吭哧吭哧地将电脑给人送回去。
 


五教斋的古树。

       五教斋的房东是一个30多岁的少妇,同我们一样住在大杂院里。长沙的夏日是极热的,每当晚上我们穿着裤头去房东门口不远处的水龙头下冲凉时,总能看到刚洗完头的房东,一头滴水的长发趴在她的后肩上,在加上少妇的丰乳肥臀,总让我们这些单身狗们血气上冲。

       我们三个同学住在小小的房间,每天早上,总是被夏日热醒。三人都是文学爱好者,我们像一条死鱼般躺在床上,聊着余华,聊着贾平凹,好像我们是这些作家的兄弟一般。
 


五教斋的古树。

       买早餐的事情,总能让我们三人一阵鸡飞狗跳。谁也不愿意在大热天去买三份早餐,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小九九,贫穷的我们生怕自己垫了那几块钱的早餐钱。于是,划拳成了我们决定胜负的办法,胜负既出,输者垂头丧气地走上买早餐的不归路,赢者则极尽嘲讽,然后得着品尝免费的早点。

       有一周时间,我们仅存的生活费已经粮尽弹绝。在挨饿了一天后,三人开始为生计想办法。我的两位同学想出一个损招,去湖南师大贴几张招暑假工的虚假广告,然后要应聘者先交20元的押金。有了这20元,我们又可以挨上几天。

       同学们认为,这是解决大家的生计问题,自然要兄弟齐上阵。我却打了退堂鼓,其实,我们也在之前进行过案前分析,押金定多少才能让受骗的学生不至于报警,也不至于满世界寻找我们。

       临贴招聘广告时,我偷跑到岳麓山上的某个树林,躲了一上午。晚上回去时,发现我两位同学已经买来盒饭,香喷喷的用地沟油炒出来的盒饭,对于我们这些饿了一两天的人而言,无疑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三人争抢着一个盒饭,在满嘴是油的过程中安慰了五脏。这时,我诚然早已忘记了嗟来之食的说法了。

       自此之后,我们觉得再如此混下去结果只有饿死。其中一名同学决定去给一个艺术节拉广告,一是保证大家的生活,二是希望赚点钱还了那骗来的20元。

       这个同学确实有一定经商头脑,顶着长沙的烈日跑了一周后,现金广告没有拉回,倒是拉回了一个洗浴城的几百张免费洗浴票。

       洗浴场所,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就是一个销金的所在。有了免费票之后,我们开始蠢蠢欲动,在磨破嘴皮后,同学才同意拿出三张票,三人去享受一回。

       洗浴城在河东,和我们河西的五教斋相隔一条湘江。坐公交车到达洗浴城后,几个土鳖瞬间被富裕堂皇的装饰,光可见人的大理石地板亮瞎了眼镜。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着别人学泡澡,在公共洗浴间追跑,通过这种幼稚的行为掩盖我们内心对城市的恐慌。

       当时的我们,觉得洗浴就是人间最美的享受。而且,洗浴城有很多免费小吃,让我们还能省下一顿晚餐。

       洗浴完毕,已近深夜,早就没有了公交。我们开始在长沙的夏夜暴走,从芙蓉中路到五一大道,从湘江一桥到麓山南路,等我们回到五教斋时,身上的洗浴城余香早就变成了臭汗淋漓。

       自此,我们每天晚上跑去洗浴城,让热水冲刷青春的身体,让蠢蠢欲动的心迷失在洗浴城的暧昧中。
 


五教斋的古树。

       最多的时候,我们还是窝在五教斋的老房子里,从不知何年的墙上剥下一块块墙皮,或在幻想着以后飞黄腾达了如何回五教斋锦衣夜行。

       也正是在这个大杂院,我们看了无数的电影。我们爬到不远处的堕落街,租回来很多影碟,三人或躺或坐,看得天昏地暗,看得肚子咕咕叫。

       堕落街是连接湖南师大和湖南大学的一条小街,主要服务大学生,算得上长沙学子的步行街。也是在这条街道,我第一次接触到文艺片。

       直到多年以后,我还能记得《像鸡毛一样飞》的经典台词,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来寻找黑鸡蛋。

       这部影片中落寞的诗人,我们在五教斋朝不保夕的生活,就此产生了共鸣。

       暑假结束,我就搬离了五教斋,我的同学却在那里一直住到毕业。

       后来,我经常去看我五教斋的同学,只有在五角斋,我才觉得这似乎就是大学的感觉。

       现在才知道,当时的五教斋,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已然成为一个避风港,也已然深入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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