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 单
高沙是家乡的一个大镇,因为求学,我在这个镇子生活了三年,这个千年古镇,给我留下了太多的回忆,留下了太多青春的痕迹。
没到高沙求学之前,这个全县县城之外最大镇给我的印象,似乎总是引领潮流的所在。最新的港台流行歌曲、最潮的服饰,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小镇上,甚至县城都与之无法相比。
我求学的那几年,正是港台电影古惑仔影响甚嚣其上的时候。而我们班上的同学,很多都以古惑仔为榜样,因此,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
高沙古镇的仿古建筑。
小镇其实并不大,蓼水河穿镇而过,几条交叉的马路,就是小镇的全部。我求学那几年,小镇上最多的是录像厅,录像厅的片源大多为盗版的港台片,烟雾缭绕中,我们和社会青年混在一起,观看得热血澎湃。耳边不时响起社会青年发出的口哨声,亦或夹杂着他们和女朋友亲昵的响动。
第一次去录像厅,是和同学一起。半夜时分,录像厅画风突转,激情片开始上场。而我和我的同学们的性启蒙,全赖于此。
现在看来,当时的所谓激情片其实无非是女主衣服少了点,却让青春期的我们荷尔蒙爆发。每次从录像厅出来,我和同学自觉自省,暗暗发誓再也不进录像厅,可是这类发誓却往往成了皇帝的新装。
小镇有几个报刊亭,是我最常光顾的地方。我会把本来为数不多的伙食费节省下来,将报刊亭无人购买的文学杂志一扫而空。回到学校,我就像一只多日未喝水的沙漠骆驼,一头栽进文学的海洋。
后来我才得知,文学期刊对于报刊亭而言,基本是滞销的,所以现在我才知晓,当年为何报刊亭主人看到我后就像看到上帝一般。
古镇祖师桥。
小镇文风昌盛,著名作家谢璞、姜贻斌就出生在此。因此,我们也成了缪斯的孩子。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们不再想着考大学,只一门心思希望成为坐在家里收稿费的作家。
当时的小镇,有一个民间文学社,是家乡多名文学青年创办的。在那个能写好文章就能得到姑娘青睐的年代,这个叫蓼水潮的文学社成了我们心中的圣地。
多年后,我和这个文学社的创办人聊天时还开玩笑说过,文学社影响了我的一生。虽是玩笑话,但我心中异常清楚,正是这个民间文学社,开启了我追求文学的梦想,给了我一把打开世界的钥匙。
因为年代久远,小镇的建筑大多古朴。长长的麻石街道,古色古香的祖师桥,让人观之生出一种戴望舒雨巷的感觉。
我在巷子里是有着故事的,以至于我每次回到小镇,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背影。我曾在大雪纷飞的日子,跟随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回家。女孩妖娆的身姿,齐肩的短发,和着她雪白的衣服,与漫天大雪融为一体。我则跟在女孩后面,一脚浅一脚深地走着,穿过了多条小街,女孩回到她在小镇上一个叫菜园里的地方。而我,目送女孩走进热气腾腾的家中,孤独一人转身返回学校。
现在的我,已然记不清楚女孩的长相,而这种青春的美好感觉,却从此深刻我心底。
高中二年级,我成为学校文学社的负责人之一后,小镇的每个角落让我随之走遍。我们在大街上四处寻找打印店,只为印刷文学社的期刊,我们在小镇的歌舞厅流连忘返,只为找到所谓写作的灵感。
而在这些小镇的风月场所,我们往往和小镇的地头蛇擦身而过。我的同学曾在小镇的溜冰场,骄傲地吸引到地头蛇的两个女朋友,左右搀扶教他滑冰。而我,也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邀请地头蛇的女朋友合唱歌曲。
古镇传统民居。
那时的我们,总以自己是一个社会人而自豪,总觉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融入小镇。
在小镇呆了三年之后,我们作别古镇,走向更远的未知之处。而小镇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却深深地留在我们的记忆中。
直到现在,我每每闭上双眼回忆小镇,每一处道路的坑坑洼洼,每一个墙角的灰尘扑面,都浮现在脑海中。
我分明明白,小镇的一切已经融入我的生命,融入我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