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 单
每逢秋天,我便口齿生津,因为家乡的雪峰蜜橘熟了。
雪峰蜜橘是家乡的特产,和其他柑橘不同的是,家乡的橘子皮薄多汁,果肉脆嫩。轻轻一咬,如蜂蜜般的甜腻沿着喉管流入心间,滋润着五脏六腑。
之所以成为家乡名片,和家乡的山水不无关系。家乡地处雪峰山腹地,雪峰山滋养着橘树,多雾、多水的地理环境,让雪峰蜜橘吸收了太多的天地灵气。
雪峰蜜橘是我小时候的零食,就如现在孩童喜欢的薯片一般。
因此,幼时的我,经常在橘花的清香中被唤醒。那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散发出泌人心脾的诱惑。
花期过后,一颗颗绿色的小果子挂满枝头,有如繁星点点,也似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
我总幻想小果子几天之后就长大,继而变红,成为我最爱的蜜橘。然而植物的生长规律不为我热切期盼的心所动,唯有等到秋天,秋收冬藏之时,才是我大饱口福的时候。
爷爷很有童趣,家中的橘树刚开花,他便开始计算,每棵橘树预计能产多少斤橘子,从而得出当年虚拟的收入。
而现实总是与爷爷开玩笑,不是橘子减产了,就是橘子丰收滞销了。所以,大多时候,我们全家上阵,将丰收的蜜橘摘下来,再租一辆拖拉机,爷爷和驾驶员坐在前头,而我,喜欢趴在金黄的橘子上,随着拖拉机的行驶不停颠簸。
拖拉机喘着粗气,穿过一条高架水渠的时候,我就知道,很快就要抵达县城。至于我家的蜜橘最后价值几何,现在早已经忘却,但颠簸的拖拉机,我依依不舍卖出的金黄色的蜜橘,就像一道灿烂的阳光,深刻在我心底。
雪峰蜜橘起源,历经数千年沧海桑田,已不可考。有说曾国藩的湘军从浙江带回当地黄桔和红桔,不断改良嫁接,遂成雪峰蜜橘。也有说曾经是乡民从省城引进无核柑橘培育而成。
但家乡桔城的别名却来源于雪峰蜜橘。县城西郊的千亩山坡上,种满了蜜橘,桔子成熟时,漫山遍野入眼都是一片红色,星星点点,如无数个小灯笼,迎接着入城的乡党们。
在我看来,雪峰蜜橘是有着多种吃法的。常规的剥皮即食和罐头产品已成常态,不说也罢。而我,却总喜欢在蜜橘即将变红,但外皮还是青涩一片的时候,将略带酸味的橘瓣塞入嘴中,品尝那种酸甜的感觉。
霜降后的蜜橘,是我的最爱。蜜橘一般是在霜降之前采摘完毕的,有漏网之鱼,或树顶的橘子,就留到了霜降之后。此时的蜜橘,较之正常时日摘下的橘子,更为甜美。秋霜是一个魔术师,她将时光留在了橘子深处,让这时的蜜橘留下了比蜂蜜还甜的包浆。
到了冬天,白雪皑皑之时,我会将雪峰蜜橘用炭火微微烘烤,橘皮散发出一种火烤后的清香时,将热气腾腾的橘子吃进嘴里,别有一番风味。
雪峰蜜橘不仅富含维生素,其桔皮、桔络也是国医魁宝,有着止咳化痰等奇效。爷爷是家乡的名医,小时候,我经常帮助爷爷收集橘皮,晒干后,就成了爷爷药方中的一味良药。
爷爷已逝,我也再也没有机会帮助他收集橘皮,但儿时的那一幕,却成为我心中永远的记忆。
而这种记忆,也成为我对雪峰蜜橘的另一种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