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大笑
如果你不愿意向我妥协
那我愿意退回我的王国
因为爱你
我九岁的时候,妈妈找我谈了一次话。
她一本正经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严肃地打量我并不成熟的脸蛋。她说,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打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真正意味着什么,只会傻傻地开心。后来我才明白,那是我的第一次自由,至少我在身体层面上不必要再惧怕任何人,这个任何人很大部分指的是我妈妈,因为除了她,很少有人对我愤怒到动手。
她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从那以后无论是发现了一堆没及格的成绩单,还是发现她的女儿偷偷买了一个手机,她都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
她总是问我:“那你想怎么办。”
但是,在我的映像中,青春期的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好。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像是爸爸一样的人,但是骨子里跟我妈一模一样:偏执、急躁、控制欲强、乱七八糟地善良。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经常吵架,吵到几天不讲话,老师叔叔阿姨都来劝,我认错的几率很小,她拗不过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孩子:优秀、听话、贴心、能多夸夸她做的饭菜、穿新衣服的时候说上一句:“很好看”、人前人后牵着她的手、必要的时候撒撒娇说:“我爱你,妈妈。”事实上,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自在地跟她睡在一个床上,这么别扭敏感的女儿,曾无可奈何地对她说:“妈妈,这是你女儿的性格,我没有办法。”
并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心里积累了什么恨意,只是对于我来说,积极地表达情感,太难了。
后来,我逐渐离开她,她变得越来越忙,可是我知道她尽力了。那些好的东西,我都得到了,哪怕是一小顿饭,她也尽力尽时间做好。
因为缺少陪伴,我在心里怨过她。
但是我知道,这不能怪她。
小孩会调皮,大人会犯错。
我曾经很认真地想过,大人究竟是怎样变成大人的?他们像我们一样挣扎过吗?叛逆过吗?受过委屈吗?也被牢牢捆住没有办法逃走吗?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大人,而又为什么,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对于他们,到底是什么?
我妈妈要是知道电影的名字是《我杀了我妈妈》,她绝对不会让我看,初中的时候我跟她开过一个玩笑,为了让她吃一个樱桃,我说有一个妈妈毒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惊吓了很多天。
她怕我真正恨她。
我还是看了,《我杀了我妈妈》,说的是一个青春期的孩子跟妈妈的故事。
偶尔留有大片空白偶尔对称的镜头下,有儿子和母亲在封闭车厢里激烈的争吵;有儿子的黑白录像里的自我发泄;有两人在药物环境下艰难的和好;有谩骂中对彼此的失望。
贝尔像是一条被潮汐丢下的鱼,怨恨抛弃也渴望大海。
心理学老师曾经跟我们说,只有经历“弑父弑母”的过程,一个孩子才能真正长大。开始听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没有杀死我的父母,我也不会,可是“弑父弑母”指的并不是行为上的过程(当然,如果内心能力过于膨胀,无法释放,也有可能产生过激的举动,但大多数不会),它指的是孩子从心里上对长辈权威的否认。
只有能量发泄了,自我同一性确立了,他才能成为他自己。
电影到了最后,贝尔留下一张字条:“如果你想跟我说话,就来我的王国找我。”
在青春期以前,儿子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他们经常交心,在乡下的房子里,在丛林之中,他和母亲奔跑,很快乐很快乐。
贝尔从来没有杀死妈妈,但是他们俩个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杀死自己来成全一段良好的母子关系。
这是牺牲,也是爱。
牺牲了自己王国,堆砌了你的城堡。
愿走出人声鼎沸
依旧有人陪你
吃火锅